作者：刀削面

对于长津湖之战，多年后，敌我双方的回忆里，第一个字便是“冷”。

到底冷到哪种程度？生在当代的我们无法想象。身处东线作战的志愿军第九兵团行军第一天便700多人冻伤，手榴弹冻得无法引爆，部队三分之二的炮弹被冻成了哑炮。

寒冷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，停战多年后，美军一名军士到华盛顿拜访参加过长津湖之战的老兵普勒尔，普勒尔迎接他的第一句话便是：“嘿！军士，还没解冻吗？”

美军的坦克被冻得无法动弹，连一级的指挥员不得不冒着暴露的危险，不停地让坦克外带发动机启动，以供给坦克有足够的电能。但情况绝非如美军所愿，电能的问题解决了，可是履带与大地冻在了一起，所以战场上极为幽默得一幕出现了：美军的坦克在前进的路上玩起了“碰碰车”。

美军士兵之所以感到寒冷，除了气候原因外，很大一部分来自对其上司的心寒意冷。他们埋怨麦克阿瑟从来不知道士兵的疾苦，东京司令部的高参们只知道看地图，任何军队的行军速度都赶不上他们在地图上比画的速度。

美军士兵对美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的不满，远甚于麦克阿瑟，一方面他们认为阿尔蒙德是麦克阿瑟的狗腿子，指挥作战不考虑实际，一味盲目地执行麦克阿瑟不切实际的命令。另一方面，美国士兵对阿尔蒙德的奢侈也是深恶痛绝，他们认为作为指挥官，在如此艰难的战场上，应该与士兵享受同等的待遇。

阿尔蒙德恰恰与士兵们的期盼相左，在战场上阿尔蒙德极尽奢华，在帐篷里有专用的空间加热器和洗漱间，就连他的宿营车上都加装有浴池，还要确保热水不断。每天都有新鲜的蔬菜、上等的红酒，以及优质的牛排，专程为阿尔蒙德送来。

阿尔蒙德的晚餐，更为讲究，餐具不是陶瓷的，就是银质的，还有身穿白色制服的列兵服侍。据美第10军的传奇人物普勒尔估计，在第10军司令部服侍上层的美国军人有3000多人。普勒尔认为，这种骄奢在前线，绝对是毫无人性的。

阿尔蒙德在美军士兵心中，除了拥有一个将军的头衔，其他一无是处，士兵们骂他是无知的胆小鬼，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与亚洲人，尤其是中国人作战。他只知道如何表演他那一套滑稽、荒唐的把戏。就在美第10军第7师第38团团长麦克莱恩上校率部突围、被志愿军一炮轰死时，阿尔蒙德依然没有认清问题的严重性，命令部队与志愿军正面硬扛。美第7师的参谋们认为，麦克莱恩上校率领38团在长津湖东侧遭到志愿军沉重打击后，本应撤退并与南面的陆战队汇合才是最合理的战术。

阿尔蒙德偏不！他乘坐直升飞机来到第38团团部，负责接待阿尔蒙德的是第38团的一个名叫费斯的营长。阿尔蒙德不听费斯解释，命令他不能停止进攻，一直要打到鸭绿江去。阿尔蒙德鼓励费斯，“不能让一群洗衣匠一样的乌合之众挡住前进的脚步”。

紧接着，阿尔蒙德这个戏精就开始了他的表演，准备来一次现场授勋。他准备了三枚银星勋章，一枚授给费斯中校，另外两枚则由费斯确定，费斯推荐了另外一名受伤的中尉。正当费斯为另外一枚犯难时，团部直属连的炊事班长斯坦利正好经过，于是费斯喊他进来。费斯把这场授勋仪式当成一场闹剧，阿尔蒙德走后，他直接把勋章扯了下来，扔进了雪地里，怒骂：“胡搞！”3天后，费斯带领部队突围时也阵亡了。

即使长津湖之战的形势已经基本明朗，阿尔蒙德依然对麦克阿瑟奉若神明，对他言听计从，命令部队前进。美第10军上上下下，都觉得阿尔蒙德已经沦为一个囚徒和奴隶，而且是愚蠢、疯狂的奴隶。阿尔蒙德命令他的下属麦卡弗雷，在长津湖鏖战的陆战第1师师部旁建立一个临时指挥所。阿尔蒙德一直想把自己的指挥部与海军陆战队的分开，因为陆战第1师师长史密斯经常抵制他的命令，他要通过搭建临时指挥所的方式绕开史密斯，指挥陆战第1师的部队。

搭建完指挥所，麦卡弗雷回撤军部，临别时，士兵们嘱咐他，路上看好自己的屁股，这些山里到处都是中国人。在这酷冷的寒冬里，志愿军神出鬼没，给美军士兵又增添了无限寒意。据美军辛顿上尉回忆，志愿军发起总攻的前一夜，他思考的最重要的问题是脱了靴子睡觉，还是穿着靴子睡觉，最终他选择了穿着靴子睡觉。经历了长津湖之战的美国人，把志愿军称为“没有身影的幽灵”，他们把美国最精锐的部队打得七零八落，然后又突然从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尽管他们派出侦察机，超低空飞行依然找不到志愿军半点踪迹。以至于战争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内，美军都致力于研究利用现代科技手段侦察敌人得踪迹。比如，热成像仪。

有一个美国老兵回忆，中国人根本不是什么洗衣匠，那都是麦克阿瑟和阿尔蒙德杜撰出来欺骗士兵的谎言。与中国人作战，最让人感到恐惧的不是中国大炮呼啸的声音，而是莫名的音乐声和突然从雪地里冲出来的中国人，伴随着莫名的音乐声冲出来的中国人，像是着了魔一样，子弹、炮弹统统都对他们不起作用，“恐怖极了”。

我一直认为，军隅里之战和长津湖之战是抗美援朝战争的转折点。此战，不仅让美军主力第8集团军指挥官沃克命丧黄泉，迎来了李奇微的出场，还迫使美军开始重新审视中国军队，抗美援朝战争开启了新的一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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