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变成商品，被任意买卖，是件骇人听闻、天理不容的事，那如果是尸体呢？

2018年11月，印度警察在火车上巡逻的时候，在一个男乘客的包袋里发现了一堆白骨，一共50块，16块头骨，34块股骨。

此事一经爆料，在印度国内引起轩然大波，却又很快销声匿迹。如果换作别国，看到这些白骨，首先想到的可能是刑事案件，但在印度这个国家，却又会让人觉得这并非什么个体杀人案。

事实的确如此，这只是一种交易，一种产业，而这种产业在印度已有两百年历史。

16世纪，欧洲掀起医学革命，在这场革命中，人体解剖成为重点。在封建社会，对尸体的解剖被视为不敬和冒犯。医书上如果出现解剖图，也基本是根据动物绘制而成的。文艺复兴运动之风吹到医学领域，神学式微，人成为中心，科学家和艺术家们对人体构造产生了探索兴趣。

17世纪，生理学又取得了巨大进展。哈维开始进行活体解剖，观察动物机体，比如“血液循环”就是在当时被发现的。这些发现无疑推动了生理学、临床医学的巨大进步，医学家们对解剖也热情高涨。

问题就来了，解剖对象从何而来？

既然解剖是为了医学研究，最终是将用于人类，那最佳实验对象是人体，而不是小白鼠、青蛙这些动物。因此，16、17世纪，医学家对尸体的需求量十分大。

欧洲，主要是英国的医学家最早是从医院的死者家属那里买来尸体。当然，也有一些家属不愿意将尸体卖出去，因此这个交易量非常有限。但医学家对研究的痴迷，使这种交易下的供应量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。

因此，逐渐发生一些暴力抢夺、偷藏尸体，甚至可以杀人卖尸的事件。形势愈演愈烈，英国政府也不得不介入干预。1832年，英国出台了一部《解剖法》，该法规定，医生可以拿走停尸房或医院中无人认领的尸体，试图以此减少抢尸案。

但这仍然无法满足英国医生们的需求，毕竟无人认领的尸体是少量的，而且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，医学界对尸体的需求量更大了。

既然本国已无法满足需求，他们便把目光转向了国外。作为英国“女王王冠上的明珠”“英国后花园”的印度，自然成为首选之地。印度贫穷落后，人口多，每年死去的人也多，而且作为殖民地，交易成本也完全可以控制。

英国医生雇佣印度当地的盗贼从墓地里挖尸，或者收买焚尸人，也可以通过官方压迫，把印度医院里无人认领的尸体经过处理后运往英国。

1850年以来，仅印度的加尔各答医学院，每年就有900具人体骨骼被销到欧洲。据不完全统计，在20世纪80年代，印度每年向海外出口的人体骨骼超6万具。印度加尔各答的一家大型骨工厂，每年的利润额达到一百万美元。

这样的人骨交易持续了一个多世纪，简直成为印度当地的一种低成本致富之路。然而，不久后出现的一件事情，让印度政府开始对人骨交易进行管控。

1985年，印度一家公司向海外一次性出口了1500件人骨，但令人头皮发麻的是，这些人骨都是小孩的，而且是完整的骸骨。

一家公司能从哪里收集到上千具完整的小孩骸骨呢？如果是正常离世的，那基本是老年人，再不济也是成年人；如果是生病、意外事故去世，那一家公司怎么可能拿到如此大规模的儿童尸骨？

当时，印度国内出现一些舆论，认为是有专门的犯罪集团绑架杀害小孩，然后将尸体处理成干净的人骨，再远销海外。印度一些家庭的父母也给政府和法院投去申诉状。

自此，印度政府开始严令禁止人骨交易，该项交易被视为非法行为。毕竟没有买卖，没有杀害。

然而，一个多世纪以来，人骨交易已经成为印度国内的一项产业，背后养活的是上万印度人和家庭，怎么可能说禁止就能禁得下来，而且市场需求依然热火。医学领域也曾尝试用人造的塑料骨骼制品代替，但用于实验和研究的效果却并不好。

因此，虽然印度官方禁止出口了，但这场交易仍在秘密进行。印度一家Young brothers公司，明面上从事的是医疗设备进出口业务，但私下却是印度最大的人骨交易公司。这家工厂附近的民众曾闻到屋内散发的臭味，也在工厂屋顶看到正在晾晒的骨头。

民众曾向政府举报过，但该工厂的负责人在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，其中内部的弯弯道道，不言而明。Young Brothers自然不是印度唯一一家还在从事这项交易产业的公司。在印度的偏远乡镇地区，那些看上去破旧不堪的住处，不少都是这样的工厂。

这已然成为官方明令禁止，大家却又心知肚明的黑市交易。

那这些人骨来源于何处？

被称为印度母亲河的恒河，不仅寄托着印度人民的信仰，还堆积着一具具尸体。有些是难以承受困苦的生活，选择投河自尽，有些是在死后，家庭支付不起火化和埋葬费用，只好扔进河中。

还有就是从火葬场、太平间、墓地处“拿”来，当然中间必然存在各种收买、贿赂的情况。盗墓者给墓地看守员1000-2000卢比（折合人民币88-176元），基本就能从坟墓中挖取一具完整的骸骨。如果只要头骨，贿赂的价格会更便宜。

当然也存在一些极其贫苦的家庭，选择主动卖掉尸体。

这些人骨加工厂收购一具尸体的价格是30美金左右，然后经过浸泡、蒸煮、美白、组装，构成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，再打包运往海外。此时的出厂价格为300美金，等运到欧美市场，价格会跃升至2000到8000美金。

21世纪以来，印度仍然时不时会被曝出有关查获人骨的新闻。如2017年，印度警方在西孟加拉邦一个村庄查处了365具人骨；2009年，直接在巴士上发现一乘客携带了67具头骨......

如果说多年前，这些带有道德伦理问题的人骨交易，是被用于现代医学研究，推动医学发展，让我们对此心情复杂，难以评说，那么近些年来，这些人骨的另一些用途，却让人感到恶寒。

一些艺术家会在头骨上雕刻、绘图、装饰，经过取名后，它们便成为一类特别的“艺术品”，被拿去拍卖、收藏，现在网上也有专注人骨艺术品的收藏家。还有一些人会将人体骨骼制成商品。

2016年，印尼一款手提包引起外界争议。这款手提包的手提链条是用人类整条脊椎骨制成，而包面是用鳄鱼的舌头所制，售价5000美元。这件商品的一个宣传噱头是：这个包包是用一个患有骨质疏松症的孩子的整条脊椎做成的。

官网的简介介绍到，这款包包可定制，数量有限，如果在繁忙期，最长可能需要14天才能送达。即便官网强调，这些鳄鱼舌头和人骨是以合法、合乎道德的方式采购而来，但想起背后这场交易链条，仍然让人感到毛骨悚然。特别是简介中提到，最长时间才需14天，这背后究竟是怎样一条成熟有序的产业链？

当时，针对此事，网络舆论主要是负面的，这位设计者也不得不出来回应。这名设计者是印尼的一位富二代。

他否认这是小孩的脊椎骨，并且表示这些骨头是从加拿大合法采购而来，而加拿大那家公司获得了人体交易批准。这意味着那家公司可以接受遗体捐献。

大多数选择捐献遗体的人，应当是想为科学和医学研究做份贡献，却没想到自己的骸骨会成为商品的一部分。

人骨交易目前在世界上一些国家仍是合法的，然而，这背后涉及的对道德和伦理的挑战，至少在中国，我们难以苟同。买卖既然存在，血腥和欺压又怎么可能避免得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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